北疆游记
在家听父母 出门靠朋友
——2022.7.26-8.8——
谨以此文献给我亲爱的朋友们
疫情过后 风景依旧
南疆更好 与卿同游
克拉玛依
出发去新疆社会实践时,我还不理解为什么同团小伙伴一直在写作业。
凌晨的宝安机场灯火通明,他在写作业;飞机翱翔于连绵天山之上,他在写作业;窗外是一片苍茫的草原和磕头机,他还是在写作业。
▪ 深圳宝安机场,图源网络,穹顶实在很像蜂窝,我一晚都在数洞洞
不过,我很快就理解他的感受了,因为写作业的那个人换成了我。出团23天,我也写了整整23天作业。
撤团那日,小伙伴给我留言说:赶紧写完作业,在新疆开开心心多玩几天。是的,我还没写完作业,五天后还有两个deadline,而我一个字都没动。
当务之急,是要换个地方继续奋笔勤书。彼时我已经做好了在新疆租房写作业的打算,却没想到命运如此奇妙,转机突然发生了。
▪ 乌鲁木齐火车站,思仪拍摄之后发在朋友圈
缘分的开端要说回乌鲁木齐,那是我第一次踏上广袤的新疆土地。等候大厅里横七竖八地摆着指示牌:鄯善、疏勒、莎车,仿佛令人穿越回了西域三十六国。
我本想拍张照片发朋友圈,却在屏幕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定睛一瞧……这不就是我所在的乌鲁木齐站吗?
就在两小时前,竟然有微信里的好友跟我到过同一个地方。我顿时来了精神,开始了我的攀谈。
▪ 与思仪的朋友圈互动
听闻我一个人在新疆无依无靠,思仪大方地让出了她的房间,当我表示别给你们添麻烦,睡地板或者沙发就行了时,思仪对我说:学姐到时候来了就知道了,我们家够大,绝不至于让你睡地板。
▪ 思仪家小区核酸点附近的壁画,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
很快,我就了解了她话中的含义。踏进她家中的第一刻,我就被这间两百平的大房子给惊呆了。
回想起在北京和室友同睡一张床的艰苦岁月,我不禁认真考虑起了毕业就来新疆工作的可能性。
思仪和外婆居住在这间两百平的房子里。她暑假正忙着温书,外婆打点着家里的一切,还在天台上开辟了一个小菜园,不时浇花择菜,悠然如同田园牧歌。
那一天,我爬上天台的小楼梯,静静地坐在了屋顶。
▪ 克拉玛依傍晚的天空
新疆的日头总是贪恋这块热土,腕表上的指针划过了九点,碧蓝的天空才慵懒地转换颜色,粉色的云朵伸展着腰身,去追随橙红的霞光。鳞次栉比的房屋延绵至地平线,抬头仰看着火烧云用生命点燃焰火。
▪ 思仪家中天台上的风景
这场景几乎每日都会上演一次,不像在内地见一次都要欢喜好久。但北疆的天就如同敬亭山,相看总归是不厌。直待天色渐暗,一切归于岑寂,我才拍拍身上的灰,下楼继续写作业去了。
▪ 思仪一家人带我去了鹿角湾,这是附近的草原俯瞰图
五天后,我终于打完最后一个字,心底除了欢欣和自由,也浮现出了一丝不舍。作业写完,也该离开克拉玛依了。外婆似乎嗅出了些征兆,早早地坐在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天。
她的眼神让我想起这座城市的晚风,潮水哗啦一声漫过脚背,有快艇急匆匆地驶过湖水,一切都充满着热情和眷恋,不经意间撞入心怀。
▪ 克拉玛依河上的九龙潭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离开,不忍割舍在这片土地上的美好回忆。可还是要走了: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伙西伙西,热合麦特!
石河子
乘着高铁来到了石河子。去新疆的人很少会来这里旅游,大家都觉得石河子是军垦而成的城市,缺少奇崛壮阔的自然风光,这实在是错怪了这座城市,其实人文历史也值得旅客驻足。
▪ 石河子市街景
石河子原为乌孙东境,在西突厥首领阿史那贺鲁依附唐朝后,隶属于安西都护府,后又归北庭都护府管辖。1950年,王震将军作为总指挥,带领士兵们在戈壁上以人为犁,用血汗开垦出这一片农田城市。
▪ 军垦博物馆大厅雕塑
虹懿是本地人,我虽然同她相识时间极短,却实在有种倾盖如故之感。我们都会在谈起诗歌和书籍时双眼发光,坚信这个世界上有使命等待完成,对趋之若鹜保持着清高姿态,对未来有种笃定和坦然。
她真的太懂我了,第一站安排了艾青诗歌馆。艾青一生挚爱土地、人民与光和火,在特殊时期来到石河子度过了近16个春秋。石河子也以其特有的胸怀和满腔的热忱,亲切地拥抱了这位大堰河的宠儿、诗歌的王子。
艾青曾这样写道:
我到过许多地方
数这个城市最年轻
它是这样漂亮
令人一见倾心
……
艳阳天 风雪天 在黎明 在黄昏
一年三百六十天 看它三万六千遍
▪ 艾青与妻子高瑛结婚四十周年纪念物,摄于艾青诗歌馆
艾青在他人生最年富力强的时候来到了这片戈壁荒滩,教过孩子创作诗歌,也干过最低贱的活计。他见证过苦难与荒芜,却始终保留对土地的那份爱与深沉。我特别喜欢那段评语——
1996年5月5日凌晨,在北京的第一场春雨中,诗人艾青走完了他86年的人生旅程。他的一生是艰难而曲折的,同时也是坚强而辉煌的。
他的《礁石》正是他一生真实的写照。这是一位忠实于时代的歌手,这是一位因说真话而吃尽苦头,但总不能吸取教训的真正的诗人。
▪ 艾青全家初到石河子时住的房屋,摄于艾青诗歌馆
无数的巨浪扑打而来,每一个浪花席卷他脚下,被打成碎沫、散开……他的脸上与身上,像刀砍过的一样,但他依然站在那里,含着微笑,看着海洋,屹立在远方。
或许在这个时代,坚持对诗歌的热爱更加不易。虹懿会激动地指着《绿风》海报——这家崛起于大西北的西部中国有史以来的第一家诗刊;会在我枕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她这些年投稿的心路历程;会在参观时举起她的手机,让我欣赏她创作的、充满灵气的小诗。
▪ 摄于军垦博物馆
她的每一次雀跃都牵动我的心弦。或许诗歌真的给人以奋进的力量,白雪罩祁连,乌云盖山巅。草原秋风狂,凯歌进新疆。
在过去,军垦人不求索取、艰苦奋斗、无私奉献;在今天,新石河子人追求梦想、开拓进取、守正创新。
站在离别的车厢前,我在心底默默地向她说出祝福。天山常涌大波涛,相信她一定能靠手中妙笔,惊开新世界,登楼尽望眼。
▪ 石河子幸福路步行街,里面有热闹的集市和歌舞表演
北屯与禾木
滴滴。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伙伴问我:你今天还在石河子吗?我回答道:晚上乘火车去北屯啦。又过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委屈巴巴地发信息:
▪ 和友人的聊天截图
内地人总觉得新疆治安很差,这绝对是不怎么正确的刻板印象。不管是南疆北疆,维稳工作成果都十分显著。
你甚至很难在街上买到一把水果刀。即使是在货摊上,刀具也会用铁链栓得牢牢的,从根源上灭绝砍砸伤人事件的发生。
是以当我把别人转赠的水果刀掏出帆布包时,整个车站的工作人员都瞪大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
我有点底气不足:带的又不是菜刀,水果刀也不可以上火车吗?
乘务人员:规定上写了,长度不超就可以带。说着,她冲我指指安检桌上只有食指这么长的尺码条。我又看了看一个巴掌这么大的水果刀,即便万般不舍,还是把刀默默放进了废置盒里。
▪ 当时带的水果刀大概像图中这么长,图源网络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搭上去北屯的火车时,时间已快接近1:45了。车厢里一片漆黑,鼾声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我拖着笨重的箱子,在逼仄的车厢里艰难腾挪着。
硬卧的位置到了,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我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隔着漆黑浓重的夜色,依旧能够感受出被褥的淡黄皱巴的形状。
过道里伸出来两只穿着黑袜子的大脚板,随着火车的行驶晃动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掏出箱子把外套穿上,合衣躺到了榻上,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昏沉之中。
猛然之间,乘务员的叫声如同石入大海般搅起波澜,我猛地从床铺上坐起,夜色的灰蒙还没有褪去,只有天边透出的一线天光,像琥珀里变化莫测的一缕纹路,带着神秘而诱人的色彩。
不像克拉玛依,去北屯的人目的地都在喀纳斯或禾木,视野里的年轻人多了不少。北屯站外是一片长长的斜坡,不少司机沿路拦人,把招揽的牌子举得高高。
▪ 黑夜里的北屯市站,图源网络
借我三个胆子,我也不敢独身一人凌晨坐黑车,正想埋头加快脚步,有人从后面拍了我一下。
我一脸戒备地回头,却发现是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人。他的一双眼睛深邃而安静,不像个坏人。
“你怎么坐车?”他问。我答道:“已经提前联系好了,司机在外面等我。”他又问:“哎,你知道从北屯到喀纳斯大概要多少钱吗?”
我冲他眨眨眼:“你没提前联系好车就出来了?”他尴尬地笑笑:“我看网上说站外有很多车,直接打就可以了。”
我也笑:“直接打是可以,多少钱就不一定了。要不我帮你问问司机,看看去喀纳斯要多少钱?”刚拨电话,一个壮实大哥就杵在了我们面前。
他和那些热情招揽的司机都不一样,憨厚的脸上写满诚实,指了指手里的牌子,喀纳斯100元,坐满人就出发。
▪ 喀纳斯湖的景色,小哥此行的目的地
小哥明显是心动了。我挂了电话,对他道:“我司机说车上还有一个座位,也能拉人,不过是120元,去布尔津吃顿早饭。你自己决定吧。”我刷的一下把行李箱的拉杆抽出,已做好了独自继续前行的准备。
谁料他只冲大哥摆摆手,说:“没事,我跟我朋友一块走吧。”说着也把箱子一拉,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嗳,五分钟的时间,竟然在北屯交了个朋友。
早晨六点半,太阳升上穹顶,我们已赶了一小时的路程。司机师傅突然说;你们想不想看看乌伦古湖?
那是第四纪晚期形成的凹陷湖,发源于阿尔泰山脉。随着车逐渐驶近,蔚蓝色的湖面上空漂浮着粉红色的流云,如梦似幻。细腻柔软的白色石英砂映衬着无边的辽阔,又是别样风景。
▪ 在乌伦古湖的背影,同车的友人摄
如果说乌伦古湖是借来十里桃花酿成的云霞,那么额尔齐斯湖就是绿野仙踪。
阳光穿过云层洒满树丛,湖上波光粼粼,浮影跃金,难以想象这片温暖的河水将跨越千里流入遥远的北冰洋。
▪ 额尔齐斯湖的风光,小哥摄
在布尔津用过早餐,又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刻。小哥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先去喀纳斯,我则按原定计划去找包车司机山哥。不过,如果知道后来聊得这么投机,我无论如何会把他拉去禾木的。
一路沿途的风光摄人心魂,成片的草地、无垠的翠绿,成群牛马悠闲地啃着草。纵深、秀美和壮阔纠缠在一起,我恨不得从车上跳下来,化作一阵晨风在天地间自由徜徉。
禾木下了场大雨,我拖着行李箱翻山越岭,淋成了落汤鸡。待到风雨过去,我不由得想起五柳先生的诗:山涤余霭,宇暧微霄。有风自南,翼彼新苗。
▪ 禾木村雨后的风景
或许不是新苗而是新草。行走在禾木村,见云光树影,秋千摆荡,哈萨克族的男孩抱着洁白的羊羔,悠闲的牧犬回头看着远处的山峰。
灯火通明的小木屋旁,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的男人向天空抛去鲜血淋漓的肉块,展翅的雄鹰在天空盘旋,一个俯冲猛地叼住,赢来阵阵掌声。
暮色降临,禾木越发热闹了起来。我走进一家餐馆,山哥正在和其他旅行社的哥们坐在一块,是常在道上跑的样子,但又有些不一样。
他身量挺高,却不给人以危险感和距离感,反而让人觉得很靠谱。这次的行程是山哥帮我规划的,省下了好大一笔钱,我不由得带上了感激的目光。
▪ 白狗卧在禾木的村庄前
他似乎是通过年龄和打扮认出了我,将我领到另外一桌,逆时针坐着的三位是来自湖南的小姐姐,个个打扮得靓丽摩登,一开口就知道是辣妹子爽朗利索的性情,招呼我坐下喝茶。
最外侧坐着丁丁姐,烫着一头羊毛卷发,略微能看出上了些年纪,眼角烙印着岁月的痕迹,却也给她添上了温柔与和善,一见就想亲近。
见人已到齐,热腾腾的土火锅端了上来,样式类似于老北京的铜锅涮肉,将燃红的木炭放入锅胆内,待汤烧沸将食材氽熟。新疆的分量一向实诚,满满当当的荤素菜快要溢出锅边,我们只好先将食材夹到外头,把底下的菜吃完。
铜火锅没法做成鸳鸯锅的样式,湖南人怎么吃得惯呢,便叫来服务员另外加辣。却不料小哥呈上来一大盘辣子,二话不说就往锅里倒,我还没来得及叫停,整个锅已经由白转红,咕噜着亮红的油泡了。
▪ 新疆特色土火锅,分量很足
我这个广东人欲哭无泪,吃完饭便回房里喝水去了。走之前山哥吩咐我,明天六点起床,上禾木观景台看日出。
或许是因为头天在火车上委实没休息好,第二天睁眼已经是七点了,阳光懒洋洋洒进小木屋。索性也晚了,我慢悠悠地独自在村庄里散步。
幽微的晨雾笼罩在山峦之间,似朦胧的罩纱,带来远古的召唤。众人都去登高览景,独我一人独享这片寂静的村庄,在白云和青草间漫步。
▪ 禾木村的早上,远方可见晨雾霏微
禾木河褪去了她傍晚的柔美,在金光的照耀下,显出江入大荒流的雄浑气势。
几天之后,在北屯站认识的小哥也来到了禾木。他向我描述了哈登平台的另一幅画面:目光所及,唯有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白桦林草甸,草原上漫步的骏马和空中盘旋的几只雄鹰,只剩山下潺潺的流水声。
山中岁月,河畔心情,不必畅饮格瓦斯,啃几串高原羊肉。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与在北屯认识小哥的聊天记录
喀纳斯与布尔津
游历喀纳斯的旅程只有半日,找的饭馆旁边是图瓦人的房屋,游人在门外排起了长队,等着歌舞表演。我还在回味刚才区间车上的广播,想着如何分辨西伯利亚冷杉和云杉,哲罗鲑是否真像传闻般体型庞大。
▪ 喀纳斯的月亮湾
忽然发现身旁的丁丁姐眼角闪烁着泪光。我心里一惊,赶忙上去搂住她,笨嘴拙舌地安慰。听了半天有些云里雾里,只仿佛了解到她前段时间做了个体检,现在结果出来不是太好,连山哥约她出来散心的玩兴也消了一半。又因伊犁突发疫情,后半程旅途也不想走了。
正好我也要到乌鲁木齐和朋友汇合,傻乎乎便给司机打了电话,说有两个人要拼车离开,全然没感受到一桌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云收雨散,我们一行人又踏上了去喀纳斯观景台的通道。
这一程的区间车票要另花20块钱买。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了原因,上山的风景已经不能用人间仙境来形容,辽阔旷远的草原一望无尽,绵羊如云朵般点缀期间。
左转右拐的盘山路惊险非常,一个甩尾绕上坡去,有牧民牵正着几匹马儿漫步。以双眼做画框,每一帧都是田园牧歌,遗世风景,连眼皮都不忍多眨一下。
▪ 站在观景台上眺望喀纳斯湖,琦琦姐摄
踏遍1200级台阶,看碧蓝的喀纳斯湖随海拔提升不断显露全貌,不时有云朵飘过,在湖边倒映下深浅不一的倒影。
年轻人体力毕竟更佳,不多时就爬上了山顶。我左顾右盼想找丁丁姐,三个湖南姐姐一把抓住我,道:“她现在不需要你,听姐姐们的,走!”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抓着包就下山了。经过三位小姐姐的循循善诱,我终于幡然醒悟。过往的一切突然都连成了清晰的脉络。
怪不得山哥的微信里丁丁姐是置顶的;怪不得他每次都要给丁丁姐单独航拍;怪不得即使在跟人说话,山哥都会频频回头,关心那个落后的沉默身影;怪不得他总是第一个帮她提行李,不由分说地帮她买雨衣,在听到她要离开时眼神一片落寞。
一个男人真心对一个女人好时,连眼神都不会说谎。
▪ 山哥给丁丁姐拍摄的照片
等到晚上离开喀纳斯的时候,车里面已经没有大傻子了。面对着丁丁姐依旧有些低落的心情,我们开始了挽留大计。湖南的三个姐姐里,晗姐是金嗓子。随着车载音箱里缓缓流出的音乐,她也哼唱了起来: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
▪ 梁静茹《勇气》歌词
一开始只是随便唱唱,越听越觉得这歌词应景。沉默了一会儿,山哥对晗姐道:“你唱的倒好听,还想唱什么?你们点歌吧。”我们几个交换了眼神,一致决定:就唱《最炫民族风》!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那句“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啊。动感音乐在大喇叭里响起,后桌的我们甚至打起了手电筒,开始大吼“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丁丁姐笑个不停,拿起手机就开始给我们录视频。
山哥开着车,反手把万花筒拧开,昏暗的车厢里顿时闪起了斑斓的彩灯,流光溢彩,声光在众人身上流淌着。
丁丁姐拉近镜头对准了我,我连忙像一只毛毛虫扭动起来,又是比心又是卖萌嘟嘴,只恨不能飞到前座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 在车中唱歌的景象,原谅我的高糊画质,需要保护姐姐们的肖像权。这条视频是会终身收藏的宝贵回忆
只见她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我才暗暗地松了口气,希望能补偿之前不识时务的电灯泡行为。
忽地又回忆起和队员去唱K的情景,他们就差没把话筒架到我嘴边了,我愣是一句都没开口。此时今日,不得不感慨一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明天我就要出发去乌鲁木齐了,丁丁姐最见不得离别,嘴上念叨了好几次。到旅馆的时候,山哥帮我搬行李,突然低头道:“之前那个司机……联系了也不是不能取消。”
我心知肚明,带上一抹打趣的笑意:“那可不是为了我自己取消的,要打电话你打。”他摸着鼻子:“那不行,都是道上的朋友,要是让他知道是我撺掇的你,以后酒都喝不成了。”
▪ 被誉为童话镇的布尔津,夜市极其热闹,图源网络
他把车厢门一关,飘走前又扔下一句,“明天去白杨河大峡谷烧烤,傍晚去魔鬼城里兜风。取消早点给人打电话知道吗?”
嗐,我是因为烧烤就临时改变行程的人吗?当然是……当然是看在丁丁姐的面子上留下来啦。
大峡谷与魔鬼城
翌日,晗姐打着哈欠道:“咱们在哪儿来着……白、白沙河?”“白杨河大峡谷,傍晚去看雅丹地貌。”我接口道。
毕竟在克拉玛依生活了一个月,这些景点早就去过了。我不忘补了一句:“天气真的很热,做好防晒。”
▪ 第一次前往魔鬼城时在恐龙谷的走廊下,友人摄
犹记上次去魔鬼城的时候是个大下午,在区间车的大棚底下都能感受到扑面的热气,什么“石猴望海”“雄狮横卧”“大鹏展翅”,统统没看出来,只想躲到阴凉处当一条咸鱼。
还是现在好,芦苇丛旁,公路坦荡,天幕底下悠游自在,烧烤架上碳烟滚滚。
▪ 新疆特色烧烤,不用明火,不另外添油,烤馕也是一绝
戴着小姐姐们借给我的墨镜,我咬了一大口甜瓜,再塞了一口馕,汁水四溢。
山哥冲我笑了一下:“那是你们去的时间不对。今天不走区间车道,去另外一条道。”嘎!我一脸惊讶,魔鬼城还有另一条路?
半小时后,游客中心前一公里,越野车一拐向左岔进小道。汽车发动机鼓足了劲轰鸣着,山哥大喊道:“抓紧了!”油门踩到底向前冲去。这一刻,余光中的文字跳进我的脑海。
▪ 前往独山子大峡谷的公路,友人摄
咦呵西部。滚滚的车轮追赶滚滚的日轮。旭日的金黄滚成午日的白热滚成落日的满地红。大陆的体魄裸露着,这时有巨幅巨幅的空间,任你伸展,任你射出眺望像亚帕奇的标枪手,抖开浑圆浑圆的地平线像马背的牧人。
“向后看!”身子急速向右倒去,透过后车窗向外看去,只见戈壁苍茫中扬起一阵尘烟,淹没了来时的去路,棱刚竞起的砂岩屹立在远处,如罗刹宝殿洞开一眼,那埃土通向天地与人间,古人常说“一骑绝尘”,我至今才明白此话中的壮阔与雄浑。
▪ 魔鬼城自驾游公路道
我们在黄褐欲赤的道路上颠簸着,每一次加速下坡,都会产生令人心悸的失重感,我死死抓住安全带,双眼死死盯向窗外。
阔大的肃穆起伏着,如同一页页公开的史前秘密,纵横的沟壑和裸露的石层诱惑着你,让人忍不住想要尖利的呼喊,换来血红与橙黄间魔女的回应。
他们叫我拍照了。我踩在砂砾上,挪动地小心翼翼。土丘侧壁陡峭如悬崖般直切入地,从断面可以清楚看出沉积的纹理。
千百万年来,黄沙侵蚀,流水雕琢,那危台高耸,那垛蝶分明,实在令人晕眩,仿佛下一秒就要失足踩落下去。
▪ 和琦琦姐、晗姐、德哥的戈壁F4合影
玫红色的夕阳在天边变换着,愈发将魔鬼城照映成了神秘的迷宫世界。我们是误入的旅人,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中显得如此渺小而卑微。
今夜之后,我就要离开,在萍水相逢中蘸取人情的滋润,在飘若飞蓬中感受生命的恢弘。
或许玉娇龙离开这荒沙之时,也是这般心情吧。大漠中常有的狂风也停住了,沙粒都安静地躺着,没有驼铃声,也没有飞鸟的呜叫声,天上的云已转为黯淡。
前方是辽阔的自由大漠,然后义无反顾地奔向另一个精神的自由之地。
▪ 魔鬼城曾是《大秦帝国》《卧虎藏龙》《七剑下天山》等影视剧的拍摄地点
乌鲁木齐
虽说已经在新疆呆了这么些时日,像乌鲁木齐这般阵仗的倒还是第一次见。大白整装待发,像军队似的奔赴每一节车厢。
路上耽搁了好一会儿,早过了和云逸约定的见面时间。我心里暗暗着急,云逸是我当年对点的学妹,这么多年没联系,肯收留我已经是要感恩戴德了,还让人家空等这么久。
拖着个行李箱走不快,位置共享地图上,我好半天才挪动一点儿,代表云逸的小点却蹭蹭蹭向我靠近。定睛一看,云逸原来是飞奔跑过来的。
▪ 云逸接我时的聊天记录,是我一辈子不会忘记的热情
刚见面,云逸就问我,学姐来乌鲁木齐想去哪儿玩?我踟躇了一会儿,听说乌鲁木齐是能看到雪山的城市……
她闻言大笑,我还以为有撒特别需求呢。雪山嘛,底下公交车站就能看。把行李放下,她带我直奔国际大巴扎。
中国确实是一个大杂居、小聚居的国度。一下车,云逸就笑眯眯地冲我说,从这里开始,帅哥浓度就直线上升了。
又指着两旁热火朝天招徕生意的商铺说:“学姐,你发现没有,新疆这里的商铺名字都特别一目了然,特点突出。”
我仔细看了一眼,还真是,卖衣服的就叫“花容月貌妇女裁缝店”;卖鞋的就叫“贵客们舒适鞋店”;卖冰淇淋叫“民众渴望冰淇淋”,旁边还配了维吾尔语翻译,叫人看了忍俊不禁,光看招牌就挪不动腿。
▪ 乌鲁木齐街上的招牌,图源网络
阿凡提和他的小毛驴趴在城堡上,五颜六色的彩灯欢快地照射着,七八岁的小男孩推着手推车,上面垒满了蓝色的口罩,他高声叫着بەش يۈەن,见我一脸疑惑的表情,云逸解释道:“小孩在说口罩五元一个。拜西就是五。”
“你还会说维语?”我惊喜极了。云逸摆了摆手:“就会这么几句简单的。我们小时候民汉合班,有不少各族同学呢。以前上外国文学课的时候,别人都背不会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得斯。我三下五除二就记住了,属于从小锻炼出来的技能。在新疆,多长的名字都要背,不然交不到朋友。”我捧腹大笑。
▪ 大巴扎里的热闹景象,美食和风光都很不错
她戏称这回带我走的路线是“云逸童年游”,从幼儿园、小学到初高中全逛了个遍。听闻她小时候上学还有武警护送,吃的是武警食堂,我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云逸笑着说:“学姐,不是我开玩笑,在新疆活一年,顶得上别处活十年。”
她带我走街串巷,看传统中国本土化的清真寺;在哈萨克族点心店里找寻“星星”与“月亮”;在琳琅满目、挂满精美毛毡的维族地毯店里穿梭。
▪ 传统中国本土化的清真寺,同样是四角飞檐翘起
她坚持要带我尝尝童年时最爱的那家面肺子。在新疆的每一天,我都告诫自己要控制口腹之欲,每次都说象征性地吃一点,却都因美食过多而垂涎三丈。
▪ 哈萨克族点心
我呢,则是带云逸到处见朋友。懿懿子是在民舞队认识的妹妹,虽说是出生于昌吉的汉人,眉宇却格外立体。以前一起去表演,换服装时谁见了她都要赞一句冷白皮,即使不施粉黛,只涂一只口红也是美人模样。
▪ 和同样爱好舞蹈的懿懿子在红山上合照,云逸摄
我虽然在新疆生活了一个月,但毕竟不是本地人,跟着云逸和懿懿子了解了不少本地的风土人情。婉婷姐就不一样了,虽然和我是老乡,但在新疆待了三年后,跟本地人已无二致。
▪ 懿懿子请我们吃了她学校附近的大盘鸡,中份竟然是两盘,面条是点睛之笔
在线上就给我介绍达坂城的风光景致,发来老乡弹唱冬不拉的视频。临到见面前,突然说想看看我的行程码,见上面没有伊犁行程(伊犁突发疫情,当时正处于蔓延阶段),满意地继续挑饭馆去了。云逸评价道,见朋友先看行程卡,嗯,这很新疆。
▪ 后来我们去吃了小尕子餐厅,诱人的酸奶粽子
可惜那时候新疆疫情形式已经急转直下了。从伊犁州开始,沙湾、石河子、哈密、喀什各县遍地开花,可谓是只要听过名字的景点都有病例,四处爆雷。乌鲁木齐作为省会城市,自然也难以独善其身。
饭吃到一半,婉婷姐的电话先响了。高牙村发现了确诊病例,让所有政府人员紧急回岗,听候调遣。早就听闻新疆的基层工作很是辛苦,看着婉婷姐急匆匆扒了几口饭,又要坐两小时车回去,我心里愧疚得不行。
▪ 基础版的烤包子,婉婷姐一大早从达坂城赶来见我,却没怎么好好吃饭
临别时,婉婷姐抱了抱我:“遵从本心,未来再见。”我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敬意。
西部志愿者一年就走的大有人在,待够两年可谓毅力可嘉,可是像婉婷姐第三年还坚守的人,或许是真正留恋这片土地吧。
我总爱翻出她朋友圈里旅游的照片。平心而论,当初我选择来新疆社会实践,有三成是因为她将新疆拍得过于美丽。而我也用脚掌丈量了北疆的宽广。
每一个来过这里的人,或许都会情不自禁变成旅游宣传大使,希望有更多的人踏上这片土地,感受独特的风景与人情。
▪ 独库公路实景图,起点在克拉玛依的独山子区,终点在库车,即古龟兹,婉婷姐摄
南山
云逸告诫我,可别再往南疆走了,赶紧回家是正道,否则就要体验新疆封闭深度游了。我连忙点头,表示见完迪娜妹妹就回去。
迪娜妹妹也是人间仙女,自我下午19:48分给她发了条信息,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她就给我们安排了南山一日游。从车辆、司机、露营、骑马、烧烤准备得妥妥当当,任谁听了都要竖起大拇指。
▪ 和迪娜妹妹的聊天记录
第二日,她摇下车窗接我们去南山,乌黑油亮的头发慵懒地挽在脑后,明媚的笑容仿若一朵雪莲花,把人的心都融化了。
她的手受了伤,胳膊肘不能随意摆放,即使会骑马也无法驰骋,只笑眯眯地让我们先骑。
▪ 南山露营地,冬天是滑雪场
同行的雨婷也是自小马背上长大的,两腿一踢便绝尘而去,我们不能望其项背,只能听从一个回族小哥的指导,从头学起。
我骑上了一匹小黄马,也许是烈日当头,它显得有些疲惫,步履并不轻快,只懒洋洋地跟在一匹枣红马的尾巴后,偶尔还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我倒是不急,它爱歇便歇,只不让它走到荆棘丛里,且遵循回族小哥的吩咐,不让它靠近水源。
据说是因为马儿运动后,如果在较高的体温、心率和呼吸频率下突然摄入大量水分,会引起痉挛性疼痛,甚至导致死亡。当然,我也没准备让它剧烈运动。
正在上坡当中,马儿突然撅了一下蹄。我还不适应颠簸,哎了一声。谁料回族小哥突然气势汹汹地回转身来,揪着马儿的笼头一阵狠抽,嘴里还叫着:叫你敢撅蹄子!以后还敢吗?
黄马为了躲避抽打,左支右绌,我连忙把缰绳往手上多缠了几圈,死死地扒在马上不让自己被甩下去,嘴上不停叫着:行了行了,刚才那下真没事。
▪ 其实这是鹿角湾的马,滥竽充数一下
回族小哥亮出一口白牙,说道:对马就得狠一点。你不打它,它就给你偷懒。
我心说这不知道是训马还是训我,刚才这抽打的晃荡可比马儿自己撅蹄子颠簸多了。我暗暗吐了吐舌头,在马儿耳边说道:还不快走,待会又被抽啦。
它似乎听懂了,脖子一伸一伸的,继续往山上去了。走马并不颠屁股,跑马也很潇洒,只是在碎步前跑的过程中,才觉得有些难驾驭。
草原上的路并不好走,马群却靠着精巧的蹄子攀了上去,在无路中踏出了一条路。山顶的风光极好,视野辽阔广大,山风涤荡带来自在逍遥的气息。
回族小哥拿着缰绳冲我们介绍,喏,这一匹马叫渣男,因为长相英俊还有人给它编了脏辫;那一匹叫小公主,眼珠是湛蓝色的,千里马后裔,可是我们这儿的明星。
▪ 骑马不方便带手机,图片少得可怜,雨婷摄
说完,他带着小公主背上的云逸就往山下走,为了显示千里马的潜力,他直接从陡坡上就把人往下带,直把人惊得哇哇大叫。我可不敢抄近路,之字形地慢慢往回走。我们问回族小哥,你骑马摔过吗?
回族小哥自豪地说道:骑马没摔过,但是叼羊摔了一次。叼羊是一种马背运动,两组人骑着马,抢一张裹成一团的羊皮。
两队人马在尘土间争夺羊皮,时不时还会将它抛上蓝天,被另一名同伴准确接住,再带着战利品穿过重重阻截往回赶,赶到指定地点就算赢。小哥似乎是抓的小羊羔,活羊免不了挣扎,这不算技艺不精。
▪ 叼羊比赛的场景,图源网络
正说着,一行人已经回到了马厩。刚翻身下地,有人就冲我说,这马儿多热情呀,头一点一点的,都没停过。
我定睛看了看,是苍蝇一直叮着它的脸庞、眼睛和鼻孔,但凡裸露的皮肤,都被苍蝇侵扰。
我心下叹气:当马儿可不好,既要被人骑,又没有一双手。我站在一旁,给它暂时驱赶蚊虫,哪怕只有一刻,不必通过摇头晃脑来换取片刻的舒爽。
它的双眼周围结满了污垢,我轻轻地触摸它的眼眶,它不躲也不避,只是闭上了眼,任由我把脏东西从它眼里拔下来。即使有些疼痛,也只是皮肤颤了颤,乖乖地没有大动作。
我用手左右划拉着它的脖颈,好像没有回族小哥挠它那样舒泰,但它还是竖起了耳朵,拿乌黑澄亮的眼睛看我。
▪ 南山露营地
这一刻,或许旁的马有什么“渣男”“小公主”的外号,但它在我的心中就是独一无二、最为珍贵的。谢谢你载了我一程,看尽山川阔远,绿意葱茏。
我们躺在洁白的羊毛毡里,看着周围的草地和悠闲的白云,现代牧羊人骑着摩托车吹着口哨,小羊们越过传送带跑到了露营区。
要是你去追赶它们,胖嘟嘟圆晃晃的屁股肯定冲着你摇晃,撒开丫子一会儿就跑没影了。偶尔有落单的小羊,咩咩地在山坡上叫着,回荡在天际,又仿佛在耳边。
▪ 给牧羊人拍的视频截图,英姿飒爽
天色由蓝转白,迪娜突然说她想喝马奶子,送来的是个少数民族男孩,面颊旁边有两坨红晕,显得极其可爱。
我们的零食多的吃不完,想塞给他两包当跑腿费,他连连摆手说不要,骑上个单车滴溜溜就跑了。
喝了一口,怎么形容呢,有点像紫葡萄皮噎在了喉咙,涩涩黏黏,酸味直冲鼻腔,回味后还有种酒的醇厚感。
我一直以为这是发酵过后的奶制品,没想到小马驹就是喝这个长大的,实在酸的不行。
云逸说要掺些旺仔牛奶,我们全都期待地看着她。只见她眉毛全拧在一起,味道铁定是更怪了。来新疆之后喝了不少奇怪饮料,我心里默默将它和沙棘汁归到了一类。
▪ 马奶子一般装在这样的矿泉水瓶里,放一些冰块,如果以后有机会尝试,一定记得加糖,图源网络
离疆
夜幕再次降临,但这一次与众不同。雨婷和迪娜朝我微笑告别,像是知道这是我在新疆的最后一个夜晚。
她们的影子在车窗后影影绰绰,我猜想她们的哪一句在说草原和牛羊,哪一句在说星空和河流,哪一句在说憧憬和希望,还有哪一句,是下一次的重逢……
云逸依旧陪着我,在乌鲁木齐的四天里,她以最大的热情招待了我这个“陌生的学姐”。
我给她转的红包,她统共没收几个,我催她时,便说:偶尔打破一下亲兄弟明算账原则嘛,接受身边人的爱意也很快乐的,感受一下。
▪ 给云逸转的红包都没收
临别时,她往我的行李里塞了几个大蟠桃,又对我道:明早预约的出租车司机要是没来,也有Plan B,我爸让住在附近的叔叔送你。
我最后一次在浴室里铺上防水布,结果还是没放对,她笑着说:我宣布,今天这块布这么放就是标准答案。
我跟她说,六点半太早了,你就别送我了。她还是那样冲着我笑,第二天揉着睡眼,披着件风衣就陪我下了楼。
我爬上出租车后座,想要最后一次看清她的模样。云逸站在空荡荡的街灯上,正掏出手机拍下出租车的车牌号。
出租车向前疾驰着,她的身影越变越小,直至和路灯一同化作了一团光。那是我对新疆最后的印象。
▪ 北京时间六点半,是当地时间的四点半,可想而知送机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图源网络
囿于篇幅,北疆游记的故事只是我14天以来不完全的回忆,为了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像美食日记,我几乎略去了所有的新疆美食,还有许多善意、温暖、感动未曾付诸于笔墨。
在最初,我曾犹疑过是否要踏上这片遥远的土地;而现在,我只想说,用再高的薪酬也换取不了这段美好的回忆。
感谢遇到的每一个人,或擦肩而过,或投缘如斯,或炽若烟火,或静如流水,我都会牢记你的模样。
再见。未来,一定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