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游记|隐岐群岛・流浪者之歌

 

漂浮在本州西南的岛根县境内的日本海海域上的隐岐群岛。

可能在所有人的印象里,这都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我却因为一次机缘巧合,给日本旅行杂志《PAPERSKY》做翻译的时候,对它有了大概的印象。

还记得下榻的民宿里,起居室的墙上挂着一副世界地图,一副日本地图,住客们在地图上用彩色的图钉来标示自己来自何处。日本地图上零零散散有着一些人气,而世界地图上,除了欧洲方向上的三两个图钉,便再没有别的信息。民宿的主人说他中学时代曾经去过中国的大连home stay留学过,但还是忍不住问我们,你们来这里是干嘛来了?

来到这里旅行,在某种意义上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选择。来日本七年,岛根县作为最后一个踏足的都道府县,对我而言似乎也有了一点聊胜于无的意义。

 

 

而这种以轮船为主的旅行却似乎毫不陌生。轮船和飞机的最大差别就是:飞机的封闭性让你感觉像被塞进了炮膛里,然后被一声令下地发射出去,而从港口登上晃悠悠的舷梯,再来到被太阳明晃晃照射着的甲板上,却能让你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借助大型载具移动的感觉。岸线被海风吹送着远去,白色的浪花在汪洋大海里成为了身后的足迹。

时下正是樱花的季节,岛上也一片春意盎然。山体上青翠的树丛里几棵野樱像是粉红的云朵一般点缀其间。神社前的樱花树更是开得茂盛,一阵风吹过,花瓣开始如雪花一样四处纷飞,「樱吹雪」的景象指的便是如此。倏然间,心情也开始随之荡漾,在四下无人的神境内旁观着一种本属于自然世界的浪漫仪式,便是人类最大的幸运。

隐岐自古以来就是这么一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在律令时代它是著名的流放之岛,包括后鸟羽上皇,后醍醐天皇等人都曾被流放至此,它是日本的宁古塔和圣赫勒拿岛。在历史上,无论本州岛上如何兵荒马乱成王败寇,它从来都无权过问,而只被当作一个给那些光荣的失败者准备好的美丽的囚笼。

 

 

隐岐群岛内以岛后水道分成「岛前」和「岛后」两部分。「岛前」主要由被称为「岛前三岛」的知夫里岛、中之岛、西之岛所构成,「岛后」则以岛后岛为主。这次从岛后自岛前游历的行程其实也相当密集,离开岛后的那个上午,我们流连忘返地体验了皮划艇的洞窟探险。

皮划艇的教练斋藤先生有一栋自己的工作室,两层楼高,坐落在港口附近面朝大海的地方。工作室里除了一些水上运动相关的陈列之外,还有一些乐器和录音设备。他会讲一点点中文,以前在上海从事广告拍摄的工作,而现在回到故乡经营这个工作室,当音乐制作人和自由职业者,过着嬉皮士的生活。

这是我们梦想的生活吗?

这样一幅疏离的,自由的,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图景的确有点让人不忍卒睹。坐在晃晃荡荡的皮划艇上我和他隔空聊天,说到外面世界的经济不景气和货币贬值,他也只是随意地附和之后,便转头继续给我们介绍眼前这些几百万年前的地质景观。

 

 

来到西之岛后,下榻在一个建造在海岸边的Glamping设施里。球形的白色蒙古包,我们在入口进来后第五栋。第四栋里住着两个外国青年,微笑示意之后就算打了个照面。放好行李以后,我们踩着租来的电动自行车开始了西之岛的巡游。

西之岛比岛后岛小的多,于是自行车便成为了旅行者们移动的主要交通方式。这里同样的人烟稀少,山野之间的公路上阒寂幽静,只有海风穿林打叶的声音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的海潮声在耳边回响。

来到地图上的「明屋海水浴场」。玩水的季节还没到来,无人的海滩上堆积着去年夏天到现在的残枝败叶和被海水冲到岸上的巨大海草,远处两只黑白相间的猫紧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也许再过两个月,夏日的艳阳和欢声笑语会再次来到这个海滩,但是面对此时仿佛开场前空荡荡的舞台,倏然有一种孤独的感觉涌上心头。

日影西斜的时候我们回到住处,遇到了那两个外国青年也正在往回走。我们从港口附近的餐车上买了便当,他们也提着一样的便当。我们彼此没有说话,眼神交流后就各自回到了房间。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第二天早晨醒来走出房间,外面的天色是严丝合缝的灰白,海水也泛起墨蓝色。走出住所的营地时,外国青年正坐在房间外海岸边的护栏上操控着一台无人机,无人机像一只风筝一样升上了天空。我们骑车来到昨天登陆的港口,搭乘岛前内航船过了十分钟就去到了一水之隔的中之岛。

中之岛是岛前三岛中最大的岛屿,形状不规则,地势起伏也很大,自行车虽然有马达的助力但仍然骑得汗流浃背。目的地是名为「摩天崖」的名胜景点,也是中之岛的地势最高点。

路过了一个乌鸦和老鹰盘踞的港口,一个屋顶和地面都铺满樱花瓣的神社,还有放牧着牛马的高山草原。非日常的景色更替交迭,让这个岛开始呈现出一种魔幻现实的色彩。摩天崖依然是一个没有任何人的绝景——在我们抵达的时候。

一年前在加州的海岸,大苏尔的岛礁也令我们心神沉醉。但是彼时一号公路上络绎不绝的车队让人根本找不到一个停车的当口,每辆车都摇下了车窗来欣赏这海岸线的美好。而眼前摩天崖的绝壁一样高耸在海边,海风混着潮水抚摸着生长在头崖上的低矮灌木,却是一个只能独自欣赏的景色。

正当我们因为海风太大,而且四下无人,所以大声叫喊着说话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了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他看起来是独自开车来的,而且脚步很快,几乎一刻不停地径直地往山崖的地方走去,不一会儿就超过了我们,消失在了视野里。

 

 

回到Glamping的营地,外国青年的房间里窗帘正开着,于是我瞥见了他们正趴在床上,一个在写日记,一个正看着手机。夜深了以后外面下起了雨,我百无聊赖地听着雨点打在房顶的帆布上沉闷的声响,用随身携带的小音箱播放Cigarette After Sex的音乐,回想起这次旅途中的场景,那些当下觉得美妙绝伦的瞬间,也转瞬即逝地变成了属于过去的稀薄记忆。

而想到回到东京之后又要继续朝九晚五的日常,突然觉得异常疲惫和痛苦。

 

 

叔本华认为人生就是痛苦和无聊之间的钟摆。人的欲望不被满足就会痛苦,但一被满足又会无聊。于是春夏秋冬朝朝暮暮都在两种无奈之间循环。这种论调似乎太过悲痛欲绝,可一旦带着这个观点去看待眼下的生活,却也很难找到有力的辩驳。

在东京,或者在隐岐,无论是忙碌琐碎的工作生活,还是只能在特定时间段内刻意放慢脚步的旅途时光,我们的内心永远在被这钟摆的往复循环所左右着。

不过后来尼采找到了破局的方式,提出了「酒神精神」的概念,每一个当下都要全情投入地活。

他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在回程去机场的电车上,我突然发现对面坐着的就是那天在摩天崖看到的黑衣少年。他正闭着眼睛安神,我又想到了那天他向着山崖走去的孑然身影,而列车正在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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