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游记 | 伊豆 木灵之声

こだま【木霊】(Kodama)

①宿居于树木的精灵。(樹木に宿っている霊。木精。)

②回声。(山・谷などで起こる音の反響。また,音・声が山・壁などに当たってはね返って来ること。)

这是我第二次踏访伊豆。

第一次是在两年前,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临毕业前的几个月,在前辈的接济和家人的帮助下来过几次日本,说是为了给自己的留学之路奠定一些基础,当初真是一无所有却信誓旦旦。

对我而言,这是一场相当久违的旅行。得益于日本天皇的登基,大赦天下,有了十连休的夸张假期。这次选了和上次不一样的线路,往伊豆的东面走。

出发的那天下着雨,但天空并不阴沉,雨水就在太阳的眼皮子底下见缝插针地,捏着水管给街道和城市来个十分钟的冲刷。十分钟后大地开始滋滋地冒起热气,二十分钟后又回到了需要伸手遮挡阳光的状态。这是梅雨时节的日常。

耳机里一直在循环播放着一首歌,歌词是这样的——「电缆在风景里纷乱纠结成网,雨水在玻璃窗上胡乱形成轨道。列车在刹那安然路过一朵花,缺少一份喧哗,世界欠我回答……」

 

伊豆的舞女号列车

 

在伊东站下车后,走几步就看到了海。一路上车窗的景色也都在闪入隧洞时的骤暗和的重见海天时的骤亮之间切换。伊豆天生就被和大海联系到一起,仿佛说起伊豆,指的不一定是那片陆地,可一定是那片海。

到酒店寄放行李之后,旋即返回车站,搭上前往大室山的巴士。兴许是大家都乘着辞旧迎新的空档,一窝蜂地走出家门,造成了反万人空巷的光景。平日里在景点里算是人迹罕至的大室山,也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之所以以大室山为目的地,源自动画《你的名字》,里面那个劫后余生的火山口,据说便是以它为原型。它有着一个奇异突兀的模样,山间没有树林,因为每年都会举行焚山仪式,以山火之舞来迎祭春天的到来。你可以想象一下平地上突然耸起一个绿油油的圆台,甚至有商家仿照着它的样子开发了抹茶味的糕点来卖。但正因此才让人移不开视线,到达之前的巴士上,我从车窗看到它的样子,像一只毛茸茸的温驯憨厚的巨兽。

乘坐缆车登上山顶,映入眼帘到景色美到令人惊呼。

是照相机难以记录的美,360度全景式的感动。环绕火山口一圈的步道上,星星点点游离着几粒人影。步道外侧是山和海和森林和聚落组成的长卷,内侧是古罗马剧场般凹陷的绿野,一个朱红色的神社鸟居茕茕孑立其间。沉睡的山体之上绿草如茵,这让大室山看上去像是一座巨大的,发光的神迹。

 

第二天预计离开伊豆,返程的路线是往北边走,于是决定在这之前继续往南深入一点,好好做一个告别。所以来到了位于南边的城崎海岸。

离海岸最近的车站,下车后还需要步行20分钟左右的距离。一路上却鲜有行人的踪影,因为通常别人都是开私家车来的(……)。道路两旁风景十分十分宜人,精致的林间别墅和私家花园星罗棋布,同样多的还有房地产开发商立在空地上的「For Sale」标牌,标牌上的广告语写着:「不想在伊豆开始美好幸福的生活吗?」

怎么世界上有钱人那么多?我悻悻然地想道。

海岸边上人烟辐辏,同样多的还有他们手里精致小巧的宠物狗。不过这确实是一处美好雅致的风景。漆黑的玄武岩海岸上,寄生着绿色的植被,它们夜晚聆听海潮的声音,而白天被高尚而富有的人们争相造访。

 

最近其实发生了很多不尽如人意的事。

我认识的一位韩国小妹妹,说她在池袋被一位不认识的日本阿婆打了。在ins上说,不敢相信都已经进入令和年代了,还会在街头莫名其妙被打,单纯是因为日本人讨厌韩国的缘故吗?几个小时后又更新了ins说,在池袋车站前呆了20分钟左右,后来接到姐姐从韩国打来的电话过来,在街上泣不成声。她说,她对自己的无能为力的软弱,也感到很愤怒。

还有就是我在日本开始就职活动的事。参加说明会,写简历,面试,然后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若是将过程经历一五一十落到笔头,可能会被轻易地总结为「这不过是成长过程中的必经之路罢了」,然而其中的挣扎、迷茫和痛苦,只有自己明白个中滋味。以至于我开始滋生出自卑沮丧的情绪,怀疑自己离心智健全的社会人是不是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以及我的专栏真的是好久没更新了……好像在所有的不如意的事实面前,创作欲望和灵感也在全面阳痿。但在旅途的最后,总感觉要写点什么,于是在写的过程中会有一种被治愈的感觉。沉睡的火山口和清醒的岩石海岸,在这些宿有木灵的地方,会听见来自内心深处的回响(可能吧,骗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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