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必须找到他的梦。之后，路就不再艰难。但梦是不会恒久的，所有的梦都会被新的梦取代。人不可能抓住任何一个梦。
——《德米安》
去年爬完大峰，我坐上回武汉的火车，冰冰坐上回深圳的火车。坐我旁边的人刚刚走完贡嘎大环，坐冰冰旁边的人也刚刚走完贡嘎大环。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
我认定自己是听到了贡嘎的召唤，我一定要去见一眼贡嘎。
5.1 day1 成都——老榆林村
车越往高原开，气温越低。幸好大锤是超级e人，是热场子高手，大家在大锤的带领下开始胡说八道地自我介绍，介绍得如梦如幻，亦真亦假。会明现在上高中，企鹅今年20岁，思密达今年40岁，大锤是体育专业的博士生，小威是外国人。这些话里面，居然最后一句是真的。
大锤介绍说，我是她的女儿，大锤的猫也是她的女儿。这样大锤的猫就是我的姐姐。大锤又是河豚的女儿，这样河豚就是我的奶奶……
大家都和大锤沾亲带故，组成一张复杂的关系网。
晚饭之后，就进入悲伤时间。有人被导师疯狂剥削，有人被领导剥削，有人得抑郁症，有人得双相。我眼前明明是一张张笑脸，大家就这样吃着周黑鸭和小蛋糕，讲着曾经的挣扎。
搞科研真难啊！上班真累啊！是不是大山外面的日子太难过了，所以才需要一次一次逃回山里？
故事是苦涩的，但是周黑鸭和小蛋糕实在好吃，我吃得停不下来，一边吃一边计划着，现在吃完，半夜就该高反吐了，吐完我就不会再高反了。
大锤给我发了半片乙酰唑胺。我吃得正开心，别人给什么我就吃什么。
没想到乙酰唑胺的力量如此强大，我居然没有在半夜起来吐，也没有头疼。但它的副作用也很强大，我的手脚和脸变得超级麻，像被通了电，像没信号的电视机，像吃了一百斤花椒。
脚麻得太厉害，导致当天晚上我梦到下半身瘫痪了，医生告诉我，要治你的腿，就要多去攀岩。
5.2 day 2格西草原——下日乌且
我们五点钟就起床，先是等车接我们上山，再是在山上经历堵车，再是在徒步起点等待马帮。
一路碰到的当地人都不太友好。因为路上堵车，司机就想把我们丢下来，让我们自己扛着大包小包去徒步起点。大锤和圈圈疯狂夸司机师傅，说他超帅，开车超稳，是贡嘎车神。这一顿猛夸之下，司机师傅终于把我们送到了徒步起点，只是仍然不愿意帮忙拉上其他队友的包，一直说着要加钱要加钱。
我们到了起点，却找不到马帮。队伍里有人说，如果真的没有马帮，那大家就要做好重装的准备。
听到要重装，我两眼一黑。可是我已经到山下了，如果只有重装和撤退两个选择，我大概还是会不情不愿选择前者。
在那个飘着雪的早晨，我们在混乱拥挤的人堆和马堆里开始漫长的等待。云雾涌起又散开，远处的雪山出现一阵又消失在天空里。
小威默默望着来来往往的马，目光突然坚定，似乎是顿悟了。他很严肃地回头，对我们说，
人这一生，拉的屎至少要有马拉的那么多吧！这样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人生。
等了一个多小时，马帮终于来了，徒步正式开始。
我首先发现，大锤和空空走得飞快，又发现，企鹅和小威也走得快，又发现，圈圈和思密达也走得快，最后发现，哦！原来我又是队伍里面走得最慢的。
但是我这次绝对不能掉队！我不敢加衣服不敢脱衣服不敢上厕所不敢喝水不敢吃东西，只要前面的队友不停我就不停。就算吃了乙酰唑胺，手麻脚麻脸麻经常想尿尿，我也拖着麻得不得了的脚拼命往前走，憋着尿拼命往前走，直到前面的队友开始吃东西或者换衣服，我才敢去上厕所。
被迫跟上大家的节奏使我心跳太快，喘不上气。我开始和自己生气，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每次都走最慢？我恨不得把这个手麻脚麻脸麻还走得慢的身体丢掉，丢到垃圾桶里处理掉。什么鬼身体！不好用！我不要了！
再后来，头也开始疼，头疼的感觉来得太强烈，把我折磨得没脾气。我没力气再和自己生气了，所有的精力只够我跟上大家的节奏。
我做好了被消耗掉半条命的准备，不管前面还有多长的路，我都要坚持走下去。
我正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突然听到思密达说，今天的路只剩下两公里，半个小时就能走完。
话音刚落，我们一群人就整整齐齐坐下，对着雪山，开始吃吃喝喝。
我感觉头也不痛了，气也不喘了，简直不敢相信今天的行程如此轻松。
只是后来，两公里又变成了七公里，七公里走完以后还要重装走三点六公里。
我们在两岔河轻装改重装，收拾东西的时候顺便去小木屋喝了一瓶酥油茶。
我在扎尕那买一个开水瓶的酥油茶才五块钱，这里的酥油茶要一百块。为了砍价，大锤疯狂夸奖打酥油茶的阿姨，说她年轻又漂亮。大家也热热闹闹地夸奖起来，对着一张历经风霜的脸叫着姐姐姐姐姐姐。
但是阿姨很清醒，没什么能耽误她赚钱，最终我们花一百八十块买了两壶酥油茶。
没有信号的时候，大家都是身无分文的穷鬼，只有企鹅有一堆钞票，感谢企鹅，让我们喝上酥油茶。
阿姨给我们一盆青稞的粉末，挖一点粉末，加一点酥油茶，加一点糖，rua啊rua啊rua，就变成了糌粑。
企鹅很喜欢做糌粑的工作，在她拿过钞票的手上就开始“预实验”。预实验成功了，企鹅很兴奋地把糌粑分给我们吃。企鹅的制作实在粗放，糌粑像是一坨半干不干的稀泥巴，看起来有点恶心。不过我们还是吃了，味道居然还不错。
后面三点六公里的重装我们走了好久好久，最终在下午四点钟到了下日乌且营地。营地的风巨大，我感觉风把我吹透了，风先穿过我一层两层三层四层五层的衣服，再穿过我的皮，再穿过我的血管和内脏，带走所有热量。
我们哆哆嗦嗦搭起帐篷，缩进帐篷就再也不想出来。我和圈圈在帐篷里吃辣条，被辣得头昏眼花，可是仍然冷得不得了。
大家开始点火做饭。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场景之下，什么事情都显得很搞笑，水烧不开也搞笑，锅翻了也搞笑，肉糊了也搞笑。我们手忙脚乱，却笑得停不下来，一边笑还要一边克制，生怕笑得高反了。
大锤说企鹅很会做饭，企鹅凭借她高超的厨艺，把面条煮成了疙瘩汤，糊成一坨坨，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虽然不好看，但是好吃，热乎乎的，里面还有牛肉，吃完以后就感觉不那么冷了。
吃完饭，我们去华科的营地蹭火。他们的火小小的，隔十几秒就需要人吹一吹。可是火真是太宝贵了，就算被烟熏得睁不开眼睛，我也要离火近一点。我们从天亮坐到天黑，先是玩成语接龙，后来开始玩海盗船长的游戏。一个人随便指另一个人为海盗船长，被指到的人要敬礼，海盗船长旁边的两个人要做出划船的动作并且说嘿咻嘿咻。好弱智，好喜欢。
华科的火坚持了两个小时最终熄了，我和圈圈拿着被火烤热的石头回到营地。我们还是没有勇气回到冰冷的帐篷，结果八个人一起挤到大锤和空空巨大的隧道帐里面烧水喝。
这果然是个难熬的夜晚，一整个晚上我和圈圈都没有暖和起来，两点钟醒一次，四点钟醒一次，五点钟醒一次，终于熬到了天亮。
我长久地睁着眼睛盯着帐篷顶发呆，并不知道帐篷外面的大雾散了，银河已清晰可见。
5.3day3 下日乌且——冰湖——两岔河
今天天气很好，一拉开帐篷就看见雪山和蓝天。唯一难解决的变成了上厕所的问题。前一天大雾，人走五米远就能彻底消失在雾中，现在天气晴朗，营地又开阔，人走出去一百米也能被清清楚楚地看见。上个厕所像是大逃亡，要辛辛苦苦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提心吊胆迅速解决。
听说今天的行程是把重装包和帐篷留在营地，大家出去转一圈再回到营地，然后重装回两岔河。我以为出去转一圈就是随便散散步的意思，所以连包都没背，揣着一瓶水就出发了。
没想到转的这一圈有十八公里这么长，爬升有四百米那么多。我没带冰爪没带雪套没有墨镜，糊里糊涂就走到了雪地上，要开始翻垭口。
走在雪地上的时候太阳光特别强烈，雪地反射的太阳光让我睁不开眼睛。可是我要看路，我不得不睁开一点眼睛。我感觉自己要瞎了，一闭眼，眼前变成一片红色。
和眼瞎一起来的，还有头疼，这次头疼和前几天的头疼还不一样，这次的头疼来得更剧烈，我一时间适应不了。我问会明这算不算是雪盲，会明说不算，他说雪盲的感觉和晕车一样，是天旋地转，分不清楚方向。
我于是让左右眼轮流工作，先让右边眼睛睁开一点点，左边眼睛闭着，过几秒钟再换左眼站岗。与此同时，我祈祷着太阳能被云遮住，拜托拜托天阴一点吧！这样我就能好好看路了。
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心声，后来天真的阴了，我的眼睛也慢慢恢复正常。
在四千多米的地方爬坡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我只能慢慢爬，走两步停一步，终于还是没有跟上大锤和空空的步伐。我有点伤心，我又双叒叕变成一个走得慢的人。圈圈正在感冒低烧，但她努力显得活力满满，她喊着瓜瓜加油！瓜瓜最棒！她说没关系没关系，慢慢走总能走到，只要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就好了。
圈圈是人间天使！
我不仅走得慢，还没带路餐，走到肚子空空的时候就四处乞讨，靠着来自队友的百家饭走啊走啊走啊。一路上碰到从冰湖回来的人，他们给我们加油，每个人都说冰湖值得！
我想象中的冰湖是结冰的湖，我们可以在冰上撒泼打滚，还会有肌肉男在湖上脱衣服。
结果这里的冰湖并没有结冰，由于没有阳光，湖水蓝得发灰。冰湖安安静静地存在着，没有在此刻给我们最强烈的色彩冲击，像是沉睡的巨人，像是未开的花，或者是闭着尾巴的孔雀。
可是冰湖值得！被雪山环绕着的湖，干净又神圣，每一滴湖水都诉说着永恒。
我们还真的碰到了华科的帅哥在冰湖前面脱衣服，可惜当时正忙着爬石头，没看清楚。我们想找飞机哥要照片看，飞机哥说不行，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从冰湖回来，一路下坡，我们的状态变得很好，我连上思密达的音箱，在飘着雪的大山里听起声音玩具，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啊！
音响里放着《爱玲》的时候，一个路过的姐姐夸这歌好听，一问才知道，她也去了时间之外的演唱会和劳动之余的巡演。一个月以前我们同时在一个演唱会，一个月以后我们又在大山里相遇，这神奇的缘分！
重装回两岔河的时候，雪越来越大，才半个小时的时间，眼前就变成一片白色。我在大雪中几乎睁不开眼睛，心里只剩下一件事，去小木屋烤火。
我们在路上碰到会明，思密达敏锐地发现会明状态不对，坚持要给他拿点东西吃，要帮会明背包。思密达这几天一直高反，几乎没有睡觉，吃了东西也很快吐了，就算状态差成这样，也不忘记帮助队友，真是令人感动！
会明也不想麻烦队友，他最终没有吃东西，也没让思密达帮忙背包，用仅剩的一点点力气骂了一句“我草怎么还没到”以后，坚持走到了两岔河。
在两岔河，一个阿姨朝我们招手，伸出五个手指头，原来是住宿五十块钱的意思。我们十分愿意。前一天晚上已经冷得受不了了，现在在这么大的雪里扎营估计会被冻成冰棒。于是我们九个人腐败地入住小木屋。
两个人挤一张小床，七个人挤在地上的五张防潮垫上，阿姨打地铺睡床下面。挤挤好哇，越挤越暖和！
小木屋里有柴火有炉子，企鹅高超的厨艺得以展现，我们吃到了番茄面条和阿姨家里的腊肉，心满意足。
刚刚吃完饭，阿姨就要睡觉了，我们关掉头灯，黑灯瞎火地聊起很深刻的话题。大锤讲自由，讲责任，讲爱情和雪山，越讲越沉重。我听着大锤的故事发呆，慢慢闻到一股糊味。
我们打开头灯，沿着炉子找一圈，最后发现，是我的鞋子糊了。第三次，我的鞋子被烤开胶。
我气急败坏，我的脚还是冰的呢，鞋子怎么敢开胶的！圈圈说大概因为现在的鞋子都用环保胶水，环保胶水就是容易开胶。
大雪天能住在有炉子的小木屋里实在幸运，我睡了一整个晚上，睡得舒舒服服，完全没有被冷醒。
5.4day 4 两岔河——格西草原——康定
领队们在商量下撤的事情，或许雪太大，前面的路不好走。我问他们，下撤以后还能再去看贡嘎吗？领队们说可以，下撤以后可以再包车去冷嘎措看贡嘎。于是我对下撤没意见，只要能看到贡嘎，一切都好说。
我们就这样决定原路返回。
出发之前，我和圈圈碰到一个漂亮小女孩，小女孩正在给她的马编麻花辫，圈圈说她也想编，于是小女孩跑回屋拿来一大堆橡皮筋给圈圈编辫子。先编三个小辫子，再扎成一个大辫子。编辫子的时候，小女孩带我们往房子后面躲，说不能让她妈妈看到，妈妈看见的话，会骂她调皮。
我们说，怎么会呢？你这么乖，怎么会被骂调皮呢？
小女孩说，她经常被她哥哥甩锅，哥哥打破玻璃以后，会和爸爸妈妈告状说是妹妹干的，结果最后妹妹挨骂。
我们说，你哥哥真不靠谱啊！他今年多大了？
妹妹说他哥哥今年20岁。
老天爷，20岁的人做错事居然往9岁的小孩身上推，真是没良心！我和圈圈表示强烈谴责！
下过雪的路变成稀泥巴路，路上的水慢慢渗进我开了胶的鞋子里，走起来还好，一停下就感觉自己的脚冷得要冻住了。
下山的路走起来很轻松，走着走着就听见有人指着前面大喊，你看啊！你看啊！！他激动得手舞足蹈。我以为前面有土拨鼠或者有彩虹呢！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一问才知道，这人指的是前面的车。
我们要出山了。
出山好呀，出山以后就可以大吃大喝，可以洗澡，可以在床上睡觉，也不用为了不上厕所而克制自己喝水的欲望了。现代生活的所有便利在出山以后会重新回归。
我和圈圈和会明比大家晚出山，由于山上堵车，我们在出山口苦等一个多小时。我们把麻袋堆起来挡风，在背风面铺上防潮垫，这就是一个挡风的沙发。
圈圈不会系鞋带，我教圈圈系鞋带，教着教着自己也搞不清楚了。我感觉自己的脑子特别不好用，任何小问题都能难倒我。好在圈圈最终学会了会明系鞋带的办法。
我们在麻袋下面悠哉悠哉坐着聊天，看着天晴了又下雪了又天晴了又下雪了，看陷入稀泥巴开不动的车，看雪山若隐若现。我们暗自高兴，我们比队友们多享受一个小时在山里的时光呢！
只是当时我们不知道，在这一个小时里，下山的领队们已经做出直接回成都的决定，我们看不到贡嘎了。
车晃晃悠悠下山，开了半个小时以后，司机说有信号了。可是我一点也不想打开手机，我不想收到外面的一点点消息。我恨不得自己也像大锤一样在第一天就搞丢手机。
我最终还是打开手机，消息不停地往外弹，看起来无穷无尽，导师在给论文提修改意见，年级群又有一堆通知，一些搞不清状况的人问我为什么不回消息什么时候回武汉……
两百多条消息，每一条都在催促，在逼迫，一声声告诉我，该从山里出来了，该回到现实生活了，回到看不见日出日落星空和雪山的，无聊又压抑的现实生活。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听说我们不会再看到贡嘎，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就回成都。
我在车上哭了，可是与此同时，车上又在发生一件很搞笑的事情，我的心情复杂得像是雨天里放的烟花。
我们想请司机把我们送到酒店，我们酒店正好在交警大队的隔壁，而我们坐的车又老又破，不合规，没有牌照，司机甚至没有驾照。司机说考驾照太难了，他本来就不会读书，让他做考试题比让他上天还难。
司机很害怕，他说被交警抓到就完蛋了，他的车会被没收的。不过这司机是个善良的人，他知道我们三个人没办法带着一整个队伍的装备重新打车，所以硬着头皮带我们绕路躲交警，在康定开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逃亡。
圈圈开始给司机画饼，说，你这么善良，以后一定能发大财的！以后就不用开这种没牌照不合规的破烂车了！
司机一听到发财也激动了，他说以后有钱了要买路虎揽胜。
我们在交警大队门口下车，车就停在一辆警车对面。司机逃命一般地帮我们把麻袋搬下车，赶紧回到车里，掉头就走。
圈圈说，你们真好！下次还找你们！
司机说，你们下次还是找有牌照的车吧！
晚上，我和圈圈在大锤和空空的房间里喝酒聊天。大锤在看星盘算命方面天赋异禀，我们迫不及待请大锤帮我们算命。
大锤说，我的身宫和命宫里面都是“迁移”，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意思是，我最看重的事情是“迁移”，我的命就是不停“迁移”的命。我很开心，原来我命中注定是要云游四方的。
大锤接着看，说我财薄官空，既发不了大财又当不了大官。我心里一凉，我不喜欢当官，但是我喜欢钱，发不了的财的话，我可怎么云游四方呢！
大锤又说，我可能会长肿瘤。肿瘤两个字一出来，我就被吓死了，好像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我赶紧说，不看了不看了！我什么也不想听！我对我的命一点也不好奇了，以后要发生的事情以后再面对吧，为什么让我早早就开始担心！
大锤赶紧说，能治好的！能治好的！圈圈说，对啊对啊，开个刀就好了。空空说她现在就一身的结节，经常跑去医院。
大家的安慰没什么用，肿瘤，开刀，光是听听我就承受不住。
大锤给圈圈算命的时候说她命中有大帅哥，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圈圈有男朋友，后来一打听，圈圈还真有一个帅哥男朋友。
我于是问大锤，我命中有没有大帅哥？
大锤说，你刚刚还说对自己的命不好奇了。
我求求大锤再帮我看看，大锤一看，说，你命里没有大帅哥。
啊！我的命啊！是没钱没帅哥还身体不好，却一辈子跑来跑去到处玩的命，听起来好精彩，就是有点悲壮。
5.5 day 5 康定——成都
在成都的两天变成了最后的自由时光。我不喜欢有信号有氧气的生活，我宁愿头疼缺氧瑟瑟发抖，变得脏兮兮臭烘烘。进山的时间太短，让我对城市的便利没什么迫切的渴望。
最上川说有一家钵钵鸡很好吃，在他的带领下，我们走了半个小时，结果发现那家店紧闭的大门上赫然写着“店铺转让”。
下午我们去了人民公园。人民公园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大锤带我加入跳舞奶奶们的队伍。有一个奶奶很着急地指导我，说脚不是这样走的，手不是这样抬的……但是和我一起跳舞的奶奶帮我说话，她说，妹妹是第一次学呢！跳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我确实非常不会跳舞，被奶奶带得晕头转向，眼前只剩下树影斑驳和奶奶明媚的笑容，有一种在夏天的中午做了一场美梦的感觉。
后来我们又去玩碰碰车，我和大锤笑得最大声，飙车又撞车，不管不顾，把所有力气都用掉，把嗓子喊哑。
再后来去喝酒，我们去的酒吧是会明精挑细选的酒吧，我们喝的酒大概是很好的酒，只是我不懂酒，只觉得酒的味道好复杂。酒是一种有攻击性的水，有酸的有苦的有辣的，反正没有喝得舒服的。
宝亮带的一批人也来喝酒，他们四个人一来就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藏族味，黑得和当地人一样，口音也和当地人一样。他们没有选择下撤，在大雪中扎营，继续往前走，在天气最好的时候看到了贡嘎。
我和空空对着笨笨拍的漂亮照片唉声叹气，好伤心，要是我们也往前走就好了，同样是走一天，只要换个方向，就能看见如此震撼的风景。
大锤很详细地解释了领队们为什么决定下撤，关乎天气，关乎队员的体力，关乎服从华科的安排，太复杂了，我懒得动脑筋理解。
从去年十月份心心念念贡嘎，到今年五月奔着贡嘎而来，我最终没有见一眼这座蜀山之王。这件事听起来似乎足够让人遗憾到捶胸顿足崩溃大哭，但我倒没有因此遭遇特别强烈的情绪波动。
因为队友们太有趣太温暖了，因为大山仍毫无保留地给予我平静和自在。记忆中每一点跳跃的火焰，每一条延伸的路，每一片飘落的雪花和每一场弥漫的大雾，都在向我解释着，“看见贡嘎”的念头是虚的，这些我所经历的东西才是实的。我们没有必要拼命执着于一个念头，就像我们握紧拳头也没办法留住细沙一样。
未完成的贡嘎小环，是一场完美旅程。感恩大山的接纳，感恩与队友们的相遇，我们下次再见！
漂亮照片来自队友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