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 | 到景山看日出

冬至日 | 12.22

冬至到景山看日出,这是继步行至故宫后的另一个冬日计划。我又一次得偿所愿。


看日出的地方很多,甚至教学楼的空中走廊就可以。但我还是觉得只有景山上的才有味道。冬至日,是暗夜最长的一天,一想到今天以后白昼就会日日长起,心中一阵阵欢乐涌出来。


其实最终看到的日出并没有多么美丽。我曾在飞机上见过磅礴的日出景象,也曾帮别人写作文天花乱坠地编过海上日出的盛况,可奇怪的是,每次我想专门在陆地上看日出时,都凑巧碰上阴阴的天气。


轻度雾霾,寒天冻地。我在五点钟的手机振动里睁开眼睛,趴在被子上瘫了一会儿,很快裹上羽绒服钻进夜色里。


黎明前的夜,是真黑。路灯阴暗的地方,只有东天上的一弯弦月给天地带来光亮。古人吟月,是爱月本身,还是惧怕黑暗而抓住这唯一的光明不放呢。

地铁站倒是亮亮的。13号线的列车上依旧安静,不同的是,有座位可以坐了。倒了班地铁,从西四出来,路上没什么人,店铺只有罗森开着。月亮南移了不少,街上穿着厚衣服的几个男人在说着过去了几辆公交。我跳上一辆103,在故宫站下了车。


白日里热热闹闹的神武门广场此刻宁静异常,我两手放进口袋快快乐乐地横穿完马路,才发现对面栏杆上赫然写着“禁止”的字眼。有点点愧意,又有点点说不出的快活。景山公园的入园人数还是个位数,偌大的公园黑森森的,我脑子里全是“崇祯皇帝自缢处”。按照往常的路线进门右拐,看到指示牌我又这回去看上面的字,看到我去的方向赫然写着“崇祯皇帝自缢处”,我不由自主地小声说了一句“妈耶”。


只好打开导航,地图让我向北走120米,“哪有那么近?这垂直距离么?”我犯嘀咕,“??等会儿,这哪有路”。此时惊恐氛围达到一个小峰值,我看着路标盘“万春亭”的指向,看着导航的指向,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一片,脑门儿直发麻。但还是打开了手电筒,向前走了几步。“呵!真有路啊。”前面有人声,过来一个操着北京口音的大妈,问我哪儿去。我答,上山去。她爽朗地带着笑声说:“就这儿!上去吧,就是黑!”我谢过,带着手机微弱亮光的手电筒,扎进浓黑的山间石阶上。


走了几步,回头看不见亮光,抬头看不到前路。口中呼出的白气在手电光束下延伸又弥散开。这会儿就算有狼出来我都一点儿也不奇怪。某个瞬间,我似乎体会到了那些落难山间的旅人心中荡出的绝望感。好在,路不长,远处也有锻炼大爷们的吆喝声。我加快了脚步,最后竟然有些喘。


第一次,万春亭上没有攒动的人头。景致开阔,实在让人畅快。

南边的宫城夹在天安门广场和神武门广场的两道光带之间,安静地被夜晚的尾巴驯服着。这里面藏着古人记忆的幽灵吗?我没有来地想着。


亭子周围已经有几位锻炼的本地人。亭下伫立的大爷中气十足地说:“哟!来啦!来了就好!谁来了谁好!” 又有一位绕着亭子遛圈儿的大爷自己喊着军体口号:“稍息,立正。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亭子背面有大爷像《我要上青云》里那个住山上的老头一样,大喊着:“哈!哈!哈!”山坡上传来乐器的声音,传来足足拖了十几拍的中气十足的“啊——”。听起来、看起来,这儿没有什么年轻人。


我没有什么愿望跟着喊两嗓子,我也知道,我根本喊不出来。


有带着相机的摄影爱好者选好了机位,架上了三脚架,我站在他们身旁,等着东南边的天空升起太阳。“今儿是红太阳。”晨练的大叔瞄了一眼沉沉的天色,下出结论。


等待的时间也不是那么无聊,我惊奇地发现黑黢黢的凌晨,山顶竟然有这么多老年人。他们念着谁该来了,谁多久没来了。仿佛每个人都互相认识,临走还会说句“明天见”。


“嘿,天蓝了嘿。”不到七点,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大伙儿都从嘴边的话里回过神,朝天上看。是的,天蓝了,是从上边蓝,从上边透亮起来的,只是天的下边还是雾混混的。跟我之前编的作文不太一样。这时身边来了一个背着书包的人,看背影像是学生,看脸倒是有点沧桑,我对他有些好奇,但放弃了搭话——或许从内心里我们还是更信赖跟自己年纪相仿的人。但不管怎样,他应当是那个时刻在亭子里跟我年龄最接近的人,我们互相有些好奇,在等待日出的老年人堆儿里。

天阴着,亮得也很慢。能看到远处车水马龙亮闪闪,能依稀看得到高楼一闪一闪的灯火。别的就是安静,四周一点点亮堂,亭下走过一位老爷爷,用京腔一顿一顿地诵着“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天色一点点被打开,东边的高楼多了起来,四下的人也多了起来,多了好多成群结伴的年轻人。我错误地穿了一双浅口儿鞋,冻得不行,这大概是我这个冬天第一次感到“严寒”。这时上来一位穿着白羽绒服面容儒雅的男人,操着软糯的南方口音,轻轻问:“请问那边是东边呀?” 显得怪可爱的。旁边架着三脚架的大爷认认真真地给他指着方向,还说这会儿太阳是要从东南边升起来,从“炼丹炉”那儿。只是我也没有问,炼丹炉是哪儿,倒是有个建筑冒着俩红光点。


7点十多分,天空骤然变成粉紫色,时间极短,确有别样的温柔。

今儿估计没啦!”快到7点半了,天早就亮堂开,紫禁城黄色的琉璃瓦,也展现出了颜色,可还没看见太阳的影子,有人下出了结论。“早晨起来,看见天儿不是粉的,就回去睡吧。”大家交谈着经验。的确,今日没有朝霞,只是中间的天空有一小片橘黄色的云朵。很多人离开了,甚至架着三脚架的人也离开了一个。但还有擎着相机的人耐心等待着,给旁边的人解释:“远处有高楼,再等等。”


我站在那儿,从脚底生上来寒意,不住地跺脚。突然,保安大叔说了句:“出来啦!”手指向东南边的天空。“哪儿呢?”“那儿!北京西站那儿!”“看见啦!”“北京西站在哪儿啊!”这时候大家仿佛都熟络起来,互相询问着。


太阳从清霾和云层间漏出红色的一边,红色越来越多,成为半圆,成为正圆。是肉眼可见的,升的过程。果真是红太阳啊。


我本以为自己会想到“红日出生,其道大光”。可久久萦绕在脑海里的,是那句“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太阳整个儿出来了,红彤彤的,还没有开始闪光,真是“日初出沧沧凉凉”。身后老哥俩在交谈拍的照片,一人说:“待会儿去角楼那儿拍,景儿好。” “来不及。”怼在镜头上的大爷轻飘飘地回答。“来得急!”那人强调到。


看了一会儿,我绕到西边,西边天还是冷色的,白塔依旧矗立在那儿。


“拍完猫,拍太阳,拍完太阳拍娘儿们。”一个有点上年纪的晨练大爷乐呵呵地总结着。是了,好多年轻人上来了,站在南边的取景故宫,站在东边儿的取景朝阳。我从西边的山路蹦跶着下去了,实在是好冷,我嘴里叽哩哇啦乱叫着,脚步逐渐加快。回头看见松树间开始闪光的太阳,举着裹在羽绒服袖子里的手,挥一挥,跟它说拜拜。

出门的时候在门间又看到了日头,更大,更亮,似乎也更温暖。我回头看看它,它也看着我。更温柔也更漂亮。


晚睡早起到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困意。景山前面的大街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我坐上101,穿过街角,看到角楼和日头呈现出一个完美和谐的角度。哎呀,原来真的赶得上,来得急。


汽车路过海子,经过北海,城市刚刚醒,坐在公共汽车上的我暖和过来,也困了许多。我靠着窗户安心睡起来,醒来倒一辆车,继续睡。再醒来,天已大亮,太阳比起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寻常,一切好像一样,一切也好像不那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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